“你到底多大了？”

沃伊塔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干脆岔开了话题，心里觉得世界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母亲问自己的孩子这种问题了。

“过了春天就满14岁了。”

蝎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然后又开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起来，仿佛还在期待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差不多吧，不过我没成功。”

沃伊塔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弟弟哈克，敷衍地回答了她。

“那我是不是比你还要强一些呢？”

蝎子突然笑了起来，仿佛突然又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沃伊塔觉得这个话题并不适合进行下去，就转移了话题。

“这个纹身是什么意思？”

“是蝎子的尾巴，你见过蝎子吗，它们虽然很小，却可以把人蜇死，就是用的尾巴。”

蝎子颇为自豪地举起了两只手，把手背朝向沃伊塔展示着那个纹身，真有些像一只遇到敌人就高高举起尾刺做出威胁姿态的小蝎子。沃伊塔却只是让她原地转了一圈，一边帮她冲背一边把洗发水递给她让自己洗头。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蝎子心中对沃伊塔产生的亲近感，忍不出又开始继续说话，打听起沃伊塔的事情来。

“被人打断了。”

沃伊塔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回答了她，心里却开始后悔自己为啥要搞个这种会说话的小孩来养。

“谁打断的呀，你丈夫吗？”

蝎子并没有察觉到沃伊塔的不悦还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沃伊塔也只能耐着性子又答了一句。

“朗度人。”

朗度人这个词汇难倒了蝎子，她的文化水平仅仅够看懂商店里的价签而已，世界对于她来说是她家那个村子到霜北城这几十公里内的范围而已。那些有文化影响力的国家她偶尔还能从肥皂剧和动画里了解到，朗度这种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她就真是第一次听说了。她的自卑再一次从脑海的角落爬出来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她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沉默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行了，把手放下来，冲水了。”

沃伊塔想要给她冲洗头发上的泡沫时才发现她的异样，硬把她扳过来才发现她又默默地流起了眼泪来。沃伊塔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她放下手闭好眼睛，然后用花洒帮她冲掉了头上的泡沫，又用手把她的头发捋顺。

“妈妈……”

蝎子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叫了这么一句，从来没有真的想过当妈这事的沃伊塔只当她是在想自己的亲生母亲，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指了指那瓶洗发水想示意她再洗一遍，结果却被蝎子误会为要拥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窜进了沃伊塔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沃伊塔一手拿着花洒，一手举在空中，感觉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于是她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都过去了，他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

沃伊塔把花洒放回原位，腾出手拿了浴巾过来，帮她细细地擦干了头上和身上的水。

“以后，你就不是遇事靠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的蝎子了，你是我的女儿依泰娅。”

哭得抽噎起来的蝎子一面拼命控制自己的动作，一面认真地盯着她点了点头，结果又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

沃伊塔倒了杯水递给她，示意她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和她说了之后的计划。她让依泰娅穿上了死者的脱下来的外衣，帽子和围巾，下楼从正门出去，然后想办法从后门溜回来。

“我要怎么溜回来啊？”

穿鞋子出门的时候，依泰娅回头问了这么一句。

“你靠自己在外面活了这么久，应该有这点智慧吧。”

沃伊塔倚在床头，拿手机发短信让希斯莱卡安排后面的事情，清理一个凶案现场外加洗一个孩子真是不轻松，她打了一个哈欠倚在床头上闭起了眼睛。

旅店老板忙着应付希斯莱卡，并没有看清楼上跑下来的人，但他依稀看见了那人穿了一件背后印着某个篮球运动员的长羽绒服，于是简单得出了结论，楼上那对小情侣让家长拆散了。他就这么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下来，甚至主动给希斯莱卡拿了一些点心来吃。

依泰娅在空旷的街上跑了一截，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钻了进去，然后原地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然后不紧不慢地穿过两排房子后院之间那条狭窄的小巷，一路走还一路像个常见的米茹斯青少年一样哼着歌。一个出来晾晒衣服的女人看见了她，却丝毫没有在意，只当她是一个偶尔路过的年轻人。

走回旅店的后门时，依泰娅的心脏开始飞速跳动起来，她谨慎地四下看了看，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张捡来的硬塑料卡片，他们那伙人都随身带着这个东西，霜北城里将近一半的门锁可以靠这玩意打开，他们日常小偷小摸一大半靠这个。她把塑料卡片插入门缝，摸索着锁舌的位置，用力一压，就把门打开了。站在前台的希斯莱卡看见她进来，借口了解周围邻居的情况把老板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路对面。依泰娅则趁这个空档又跑回了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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