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走走停停的，一直到半夜车才驶入霜北的市区范围。沃伊塔让司机先送诺格去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公寓。

公寓处在霜北新城区的一个中档住宅区内，算是一个安静且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沃伊塔让司机停在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自己和诺格下车步行走过去。她不想让周围的人意识到诺格和家族有关。

米哈伊尔在生活品味方面一贯是不差的，房子租好后他还买好了日用品，甚至还放了一束蓝白配色的永生花在玄关柜上。诺格一进门就被那束花吸引住了目光，一面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花瓣一面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样的工艺做的呢，我从来没有见过。”

沃伊塔笑了笑，绕过他把行李送到房间内。

“你就要走了吗？”

见沃伊塔从屋里又走了出来，诺格问了这么一句，语气里有些委屈的意思。

“我始终要先回家去一趟啊。”

沃伊塔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和他亲了一下作为告别。诺格虽然不舍，但也觉得自己不能无理取闹，便还是挥手和她说了再见。

现在已经是初夏了，但是霜北的半夜还是有些凉，沃伊塔下楼走出公寓的门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她拉了拉自己并不厚实的外衣，努力把自己裹了起来，小跑着往停车的那条小巷跑去。却不知道楼上的诺格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怅然若失地走进卫生间去洗漱。

“老爷在催了，咱们可得快一些回去。”

沃伊塔已上车，希斯莱卡就转过来说了这么一句。沃伊塔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但远远不到要硬来催她回家的地步。但她也没说什么，只当库布又在耍家长的威风了，挥手让司机开车回去。

一路上，可以看见今天白天的游行庆祝活动留下的种种痕迹，廉价的旗帜、彩带被丢得到处都是，沃伊塔甚至还看见了一两块印着皇室标志的白色手巾。

就在车辆快要驶进庄园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突然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冲到了车前。开车的沃克一脚急刹车下去堪堪在她前面不到三十公分停了下来。

“小姐小心。”

希斯莱卡一面伸手去怀里摸自己的配枪，一面给沃克使眼色让他通知庄园里面的人出来接应。

“小姐，求求你帮帮我吧！”

那个穿着单薄衣衫嘴唇被冷得有些发紫的女人直接在车前跪了下去，像一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在地上。

“你下去问问吧。”

沃伊塔看了她一会，还是让希斯莱卡下去问问。结果希斯莱卡刚一开车门，那个女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到了副驾门口，用身子当做阻止希斯莱卡关门的工具，拼命往里喊：“求求小姐，帮帮我，帮帮我，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十天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看她的样子，希斯莱卡不免心生怜悯，他想到了自己的早逝的母亲，如果她还在，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女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来为了自己做任何事情。

“外边冷，到车上来吧。”

沃伊塔示意司机打开后排的电动车门，那女人迟疑了一下，只是爬到了车内，却并不敢坐，就像害怕自己会蹭脏车辆似的，她把自己蜷缩得更小了。

“小姐，我本来是想来求老头子的，只是看门的人和我说，老头子身体不好，不能打扰他，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您。”

“有什么事情就坐着说吧，大家都是邻居，没必要这样的。”

沃伊塔几乎是硬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塞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小姐，您和老头子都是热心人，本来我也不想来麻烦你们，只是……”

“有事就直说吧，天也不早了，你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我的大儿子三个月前刚刚死在朗度了，我到现在尸体都还没见过。十天之前，征兵官又送来了通知说，要我唯一剩下的小儿子也去参军。他才17岁啊，而且我就剩他这么一个孩子了。”

女人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抽噎了起来。希斯莱卡叹了一口气，从车上的酒壶里倒了一小杯烈酒给她喝。

照理来说，现在远远没有到要动员国民唯一的还未成年的儿子的状况，只是大部分比这个女人的小儿子更适合被征兵的人，家里都比这个女人富裕，征兵官收了一圈钱，但还是要搞定分到自己头上的名额，可不是只能拿这些没钱又无力反抗的孤儿寡母顶包了吗。

沃伊塔看看那个女人，又看看希斯莱卡，突然想到了一个似乎可行的计划，只不过，还需要图塔头人狼牙的帮助。

“你把你家的地址留给我吧，我来帮你想办法，一定不会让你儿子被强行抓走的。”

沃伊塔握着女人的手，给了她一个非常明确的承诺，那女人激动地又跪到了地上，连连感谢她，还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不停地祈祷星圣会保佑沃伊塔。

处理完这件事，车才开进了庄园，下车的时候，希斯莱卡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您真的要帮她吗？万一要是南边战事吃紧，有更多的人来求您怎么办？”

沃伊塔微微一笑，回答道：“那就帮更多的人啊，否则你以为纳达家为什么在霜北说话能有分量呢？自然是他们来求我们的时候我们要也说话算数的。”

早就守在车库这边侧门的仆人把沃伊塔领到了书房去，库布在闭着眼睛假寐，而米哈伊尔坐在一边晃着一杯冰块早已化完的酒。

沃伊塔走到库布身后，颇为殷勤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爸爸，医生让您规律作息，您没有必要特意等我的。”

“我不等你，谁来告诉你你干了什么好事？”

库布伸手打开她的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样式颇为古朴的羊皮卷丢在了书桌上，又补充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和那些野人们说了什么，他们今天送来了这个。我积攒下的家业不是为了让你去送人的。”

沃伊塔打开那卷羊皮卷，发现是一副手绘的霜空省地图，上面的月亮海附近被圈了出来，用米茹斯语注明了要给狼牙的部落。除此之外，地图上还多了好几块被圈出来的地区，一一注明要给其他的图塔人部落。看来狼牙回去也干了不少事情，现在霜空境内的图塔人部落都能联合起来提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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