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于基本的礼节，沃伊塔准备去医院探望第一次植皮手术后的布尔克。却意外在地下车库里遇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小心搬动什么东西，靠近一看竟然正是那个诺格让她帮忙制作假证件的阿斯伯克。

那人发现她之后非常激动，伸手就要去怀里掏什么东西，沃伊塔抢先一步按住了他，小声对他说：“我那个证件可是花了不少钱的，如果你轻举妄为的话，可就白瞎了。”

正说着，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一个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见这边的情况，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一旁的米哈伊尔见状，手也立刻摸到后腰的枪套上。

阿斯伯克看了看沃伊塔，见她并没有声张这事的意思，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他冲少年摇了摇头，用下巴示意他出去望风，然后领着沃伊塔走进了一间地下车库的配电房。

“你如果试图阻止我的话，我一定会把他和你都供出来的。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样的罪过吧。你现在离开，我干完了我该干的事情之后会一个人扛下整件事的，不会连累你们任何人！”

阿斯伯克用自以为豪迈的语气这么威胁了沃伊塔一句。

听了这话沃伊塔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荒诞的时代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她真的那么怕他张嘴咬人的话，现在杀了他就是了，他这零零落落的一屋子的罪证，都不用她额外费心栽赃他什么了。

只是，她的反击计划里少不了他们这些被上流社会无视的人，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心情平复下来。

她看了看配电室里的阵仗，又回忆了一下医院的结构，略一思索，点明了那人的计划：“你是准备炸死来看望儿子的奎尔因公爵夫人吧。”

阿斯伯克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眼睛死死盯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沃伊塔蹲下身，把那根胡乱丢在地上雷管捡起来先装进兜里保证安全。

然后，她拍着配电室后面那根藏在墙体里的混凝土柱子说道：“就你造的这个炸弹是没法毁掉这根柱子的，正上方一楼地板可能会塌下来，但二楼三楼估计也就轻轻摇一摇的水平。要知道医院的建筑标准和民房是不一样的。”

听她就差直接说自己业余了，阿斯伯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又懂什么？我可是在采石场当过三年苦工的。”

沃伊塔笑了笑，努力缓和着房间里气氛：“我没有不尊重您的专业的意思。只是，您真的觉得炸死一个来看她意外重伤的儿子的老女人对于实现你们的理想有什么意义吗？”

“她可是内阁大臣！”

“她只是家庭和妇女大臣，那是个为了让其他国家误以为我国不是一个两百年前就进了冰箱保存到现在的老古董才设立的职位。你们又能从袭击医院这种行为中得到什么名声呢？即使现在恨不得让我国从世界上消失的克雷顿，也不敢支持这种行为吧。”

阿斯伯克被她的话激怒了，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计划很可能就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除了这个失魂落魄的老女人，他短时间内也没法找到合适的大人物来作为目标了。而没有这样的行动，组织就会渐渐失去向心力，那些软弱的人，就会想要回到向大人物们弯腰磕头讨生活的日常中去。

“那你准备让我们怎么办呢？去跪着向皇帝和教宗请愿吗？你知道工人都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对了，你知道的，你爸爸就是那个挥舞着鞭子逼着我们在北方的冻土上不眠不休日夜劳动的人！”

沃伊塔再次确认了他自己其实也并不满意奎尔因公爵夫人这个目标，于是开始抛出自己的诱饵：“对于我爸爸的事情，我个人对你表示抱歉。只是，你要是真有这个胆量的话，为何不把目标放到更重要的人物身上呢？”

阿斯伯克渐渐冷静了下来，他阴沉着脸反问道：“换什么人呢？财政大臣？外交大臣？还是首相？你知道他们出没的地方又多少安保吗？”

沃伊塔也不急，她平稳地说出了米茹斯最大逆不道的话来：”现在这种情况下，有谁会比皇储对这个腐朽的国家更加重要呢？大臣的话，有得是趋炎附势的人排着队等着去当的。“

阿斯伯克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他讽刺道：“你要是愿意帮我们把城外皇家庄园的护卫调开的话，我们也很乐意去见见大公和他的新娘子啊。你难道不知道你手下有多少人守在那里吗？”

“您还不知道吗？陛下对于大公殿下监国的表现不满意。他现在准备从他的远亲里挑选一个人和大公主结婚，让大公主来做……”

听到这里阿斯伯克摆出了极度鄙夷的表情，他不等沃伊塔说完直接戳穿了她的动机：“你是想借我们的手来除掉大公主，然后让你的主子可以趁机爬上皇位吧。”

沃伊塔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尴尬的，干脆把话摊开了说：“这不好吗？我们在这件事上各取所需，是最好不过的盟友，彼此都没有背叛的动机。想一想，你可以是刺杀傀儡皇储的英雄，当然也可以是在医院地板上炸了个洞，杀死了些无辜的路人的恐怖分子。”

阿斯伯克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他沉思了一会之后回答道：“这只是一次性的合作，不要指望我们会对你感恩戴德。”

说着，他就自顾自地收拾起了地上的散落的各种工具来。

收拾完后，他就推开了配电室的门，只留下一句：“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沃伊塔上楼的时候，奎尔因家的那个女仆长似乎等得很是焦急的样子，她非常婉转地询问沃伊塔是不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堵车。

沃伊塔则自然地和她拉起了家常：“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地下车库遇到一个熟人，聊了起来就忘记了时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遇到了我的小学同学，他竟然在这里兼职水电工人”

一辈子都在奎尔因家做工，觉得这种事情不像是贵族举止的女仆长用隐秘的古怪语气说道：“那您还真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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