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国公爷看上去那样冷冰冰的一个人，整日吃斋念佛，不近酒色，七年不与妻子同宿，在外头居然连私生女都有了！可着实让她大开眼界了。

只是，现下看来，这个神秘的姑娘好像不只是普通的私生女那么简单。

清婉见婆子在走神，说：“去准备热水，我想沐浴了。”方才大哭一场，泪水干了以后，脸颊和脖子上都是黏黏的，好不舒服。

霍江出了房间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窗扇后静静观察着，看着小姑娘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又一块糕点，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严笙在身后跟着，脸色沉沉，“老爷，您真的要放她回去？”

霍江侧目撇了他一眼，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她在这过的不开心，不到半个月身形便消瘦了半圈，他每天晚上忙到很晚回来，去她房里看她，都看见她皱着眉头在喊老师。

静姝刚刚离世那会，他就是这样，白天嘴上什么都不说，却每晚都能梦见她，而且大多是噩梦。甚至因此抑郁成疾，差点一病不起。

可他还是不想放清婉走，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他可能真的会把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他就是这么自私透顶的一个人。

“你是想问你义父的事吧？”霍江不善于体察下属，但能看得出来，严笙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

严笙回道：“老爷没有问过殿下她谋害先帝的事吗？”

霍江负手而立，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在乎了。”

严笙说：“老爷不想知道，殿下谋害先帝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霍江眯了眯眼，沉默了片刻，弑父又如何？她一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难处，他们父女如今既已相认，他便会护她一世周全，不管过去她曾做过什么错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想知道，如果你想知道有关你义父的事，便去问吧。”

严笙有些惊讶老爷的回答，他从前可没有这么豁达洒脱。“多谢老爷。”

张廷正靠在迎枕上看刑部的卷宗，刑部郎中陆敬躬身候在一旁。

“审了三天，就吐出了这么一点？”

陆敬身子一颤，回道：“不少了，光是金库就查出赤金三万八千两，银库查出银元宝五万六千个，再加上银锞子和八处房产，妥妥的开国第一贪啊。”

张廷把卷宗还给陆敬，说：“赵建可不是救济扶贫的大善人，这些钱，只够他喂饱自己，还不足以用来豢养祭舫司余孽。接着审吧，把曾和赵家做过生意的人都查一遍，肯定还能再吐出一个小金库来。今年年末国库能有多少富余，就靠你们了。”

陆敬颌首道：“是，下官遵命。”

陆敬退下后，张晋对张廷说：“要我说，刑部这般人也太没眼力见了，多好的肥差，硬是拖拖拉拉的，审半天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年末的政绩考核就快到了，若换成是我，定卯足了劲日日夜夜的审，能拖多少人下马就拖多少人下马。”

张廷缓缓说道：“赵建一落马，内阁空出了一个位置，多少人蠢蠢欲动，偏偏最有机会表现的元仲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也不怪他，当初清婉把他拖到尚书这个位置上来，令他饱受非议，我估计，他是不想再当出头鸟了。”

张晋说：“这种人，也难怪当了十几年的官都未得晋升。”

张廷说：“如今朝堂中，爬到这个位置上，还能这样老实本分，两袖清风的官吏可不多了。不过，我倒是挺意外，齐国公会这么直接干脆的把赵建给卖了。”

这个案子进展到现在，其实已经不算慢了，如果不是有齐国公收集的罪证，以刑部的能耐，八成连一个小金库都吐不出来。

张晋问：“老爷怎么知道，那些证据是齐国公交出去的？”

张廷说：“赵建身居高位多年，贪污手段也非寻常官吏能及，有些东西，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了解。”

张晋说：“这么说来，这齐国公也太不讲义气了，那赵建好歹给他做牛做马那么长时间，他倒好，一出事，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张廷说：“没有人会比他更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了。”只是，这其中，会不会有清婉的原因呢？

一个护卫走了进来，禀告道：“老爷，都督佥事夏暝在外求见。”

张廷有些意外，说：“请他进来。”

夏暝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直裰，清秀俊雅，一进门就说道：“首辅大人，您的守卫也太苛刻了，进您的大门居然还要搜身。”

张廷起身到案几旁坐下，说：“没办法，以防万一嘛。我又不像夏大人您，浑身上下都是武器。”

夏暝也不拘礼，不等邀请就兀自走到圈椅上坐下，小厮上了一盏热茶，夏暝掀起茶盖喝了一口，寒顶松翠，熟悉的味道。

“大人您不喝？”

张廷儒雅地笑着，“我还在服药，不便饮茶。”

夏暝说：“哦，是，差点忘了。大人的伤恢复的如何了？”说着，目光还往他胸膛下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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