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米茹斯这个大部分国土都位于寒冷北方的国度来说，夏至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如果天气好的话，这天的庆祝活动会比在寒冬中的新年还要隆重得多，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国民从骨子里渴望着阳光和热量。沃伊塔认为，这种渴望也就是米茹斯与朗度多年龃龉的根源所在。

库布准备在夏至节这天给他的两个小儿子办一个聚会，他们都已经满五岁了，按照米茹斯传统的说法，马上就算是半个人了，是时候让他们正式见识一下社交场合了。

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沃伊塔自觉地没有掺和这事，以免引起库布不必要的恐慌。她早早就和库布打招呼说自己夏至节和人有约会不在家里。忙着核对宾客名单的库布听到这个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

“校长”的夏至礼物在这天早上准时被送到纳达家的庄园门口，据出去拿邮件的仆人说，来的是一个面生的邮递员。礼物是一个手工制作的套娃，无论是雕刻还是画工都显得分外粗糙，看来“校长”在电话里说的，这是那所古怪学校里的孩子们手工制作的说辞并不假。

套娃的最外面被漆成了宝蓝色，在应该是人脸的位置用白色的颜料画了一个南十字星的符号，还用金粉勾了边。这是米茹斯常见的一种套娃的主题，最外面的象征主宰一切的星圣，而里面会依次是皇帝、皇后、太子以及其他大公和女大公。沃伊塔一层层剥开套娃，仿佛在看一个早就被剧透的肥皂剧，毫无乐趣可言。

套娃的最里面，是一个只上过清漆的，脸都没有画的套娃，看起来腰部也没有开口的样子，就像是上一个套娃肚子里掏出来的那块木头被随意夹带进了套娃里一样。如果这个套娃不是“校长”送来的，沃伊塔可能也就把它当残次品丢在一边了，想到“校长”在电话中多次提到了这个礼物，沃伊塔还是耐下性子认真地观察了起来。

那块木头的底部，用手摸过去又一块轻微的凹陷，肉眼看都不一定能注意到那种。沃伊塔用指甲抠了一下，发现那附近的木头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木头，而是木屑和某种胶混在一起的产物，比真正的木头要软很多。她找来了一把锥子，小心翼翼地把木屑都清理了，一块微型的储存卡露了出来。

沃伊塔在家里翻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读卡器，只能让准备去市里采购的仆人顺路帮她带一个回来。在等待期间，她只能坐在自己房间的起居室里，把玩着那块储存卡，猜测那块储存卡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是因为节日的采购计划过于繁重还是因为过节市里堵车，临近中午，那个仆人还是没有回来。沃伊塔想了想，总不能为了这种蠢事耽误自己的约会，便把储存卡塞进了自己项链吊坠的照片盒子里匆匆出了门。

“小姐，你是要出门去吗？”

沃伊塔下了楼，正好碰到抱着一个傻兮兮的果篮从外面走进了的希斯莱卡，他有些疑惑地问了沃伊塔一句。

“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沃伊塔并不想给他解释自己家庭内部复杂关系，只是随口敷衍了他一句，便转身想要离开。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指着他手上那个果篮说：“你如果想要给老头子留下点好印象，就要用心一点。这是老头子给他的儿子办的派对，你带一个果篮来怎么看都不合适的吧。”

希斯莱卡伸手挠了挠头，又仔细看了看手里这个果篮，觉得里面个个果子都很新鲜顺眼，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指挥着两个送货工人从后门拉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箱子进来。

看见沃伊塔在看这边，仆人就过来递给了沃伊塔一张送货单：“小姐，这是一套火车轨道模型玩具，是征兵办公室的苏哈老爹送来的。”

沃伊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嘱咐他去和库布再说一次，然后转头看向了希斯莱卡。希斯莱卡看了看那个巨大的木箱，又对比了一下自己手里这个果篮，顿时觉得自己像捧了一堆垃圾一样。但他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不能临时去买一个比刚才那个更大更豪华的玩具吧。

沃伊塔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帮他一下。她随手从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塞到希斯莱卡嘴边，凑在他耳边说：“离我的约会时间还早，刚好我不喜欢在堵车的时候开车，不如你送我一下，我也顺便帮你挑个拿得出手的礼物来。”

希斯莱卡听话的点了点头，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这的确是市面上最好的苹果了，口感、甜度、外观都没得挑，只是，再好的苹果在超级火车轨道模型面前都会显得廉价。

希斯莱卡在沃伊塔的指挥下把车开到了老城区的一个巷子里，这让希斯莱卡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老旧的地方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呢？沃伊塔领着他走进了一间没有招牌的店面，那家店似乎就是一家老城区常见的杂货店，各种日用百货杂乱地堆在店里，老板缩在柜台后面，盯着一部老旧的小电视看一部有些年头了的情景喜剧，不时傻笑出声，对走进来的客人理都不理。

“威姆斯叔叔，您可不要装没看见我，我来取东西了。”

沃伊塔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瓶酒，放在了柜台上，冲老板笑了笑。希斯莱卡认出，那瓶酒之前一直被库布放在家里显眼的地方，也不知沃伊塔是什么时候拿的。

“哎呀呀小姐，你可别这样说话，我只不过是看电视入了迷，一时没有发现你进来了。”

说着，威姆斯带着两人往后面仓库方向走去，绕过一排摆着卫生纸的货架，希斯莱卡就吃了一惊，这间不起眼的杂货铺后面竟然是一个不小的军火库，各种各样的枪支被挂在墙上进行展示，大部分都是米茹斯禁止合法流通的型号。

“让我给你找找，昨天才来了一批货，伙计又都放假去过夏至节了，没来得及理。”

威姆斯叨叨絮絮地说着，然后下手把一堆大口径的霰弹搬到一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看到希斯莱卡脸上的表情，沃伊塔简单地向他介绍了一下威姆斯。

“你不知道威姆斯吗？他是我家的枪商，只要你钱够，他什么枪都可以给你买来。”

听见夸奖的威姆斯笑得更开心了，他从一堆弹药里抬起头，冲希斯莱卡友好地笑了笑：“我一个老家伙，年轻人不认识我很正常的。现在送货都是伙计去送了，我老了，不喜欢动，就喜欢呆在店里看《伊万和卓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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