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威姆斯拿出了一个样式华丽的木盒子出来，希斯莱卡觉得那个盒子和这个军火库有些格格不入。威姆斯走到两人面前，得意地把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两支只能称得上是铳的古老手枪，但做工极其精美，木质枪柄上雕了一只雄壮的狮鹫，用银丝嵌了边，狮鹫眼睛的位置上还镶了双色的宝石，枪声重要的金属部件外面还镀了金。

“太子保罗出生的时候，皇帝陛下为他订了一对铳，就是这个样子的。这是同一匠人做的，只不过为了避嫌，这只狮鹫做的是四翅而已。”

威姆斯一边把盒子递给看起来像是拎包小弟的希斯莱卡，一面做了说明。希斯莱卡把盒子捧在手里，觉得手有些微微地颤抖。看到他的样子，沃伊塔笑了起来，有些狎昵地伸手用手指拂过他的脸。

“好了，验过了，货是好货，你付钱吧。”

从威姆斯的枪店里出来，希斯莱卡的心绪始终不能平静，倒不是这两支铳贵到他负担不起的程度了，只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钱还能用来买这种东西。

他突然想起，这东西是沃伊塔提前就订好的，她怎么可能提前就知道自己会出问题。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沃伊塔就抢先摆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东西本来是我订的，准备自己拿来送的。只是，我不送任何东西，我还是老头子的女儿。而你就不一样了。”

希斯莱卡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觉得如果不是对自己有点什么别的意思，沃伊塔一定不会费这个力气，可另一方面，他也没忘记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过无论如何，他今天也算是上了一课，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没人在乎的穷小子了，他是霜空省乃至整个北方三省的实际统治者纳达家族最年轻的角头，说话和行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寒酸了。

他一面发动了车子，一面向后座上的沃伊塔表示了感谢：“多谢小姐了，没有小姐的指点，今天我不知道要捅多大的篓子。“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沃伊塔暧昧地笑了起来，她俯身靠到了他的背后，凑在他耳边说：“我听说咱们南边的友邦那里有一句老话，叫做不能只用言语来答谢恩情。”

他反手去抓住了沃伊塔扶在座椅靠背上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有些肉麻地表了一句忠心：“无论小姐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沃伊塔似乎并不喜欢这句话，她挑高了一边的眉毛，又靠回了后排的椅背上，发出了一句有些不知所谓的感叹：“啊，男人……”

然后，她告诉了希斯莱卡一个地址，让他把车开到那里去。

希斯莱卡开着车，心里觉得有些后悔。现在又不是之前那次，他现在对沃伊塔没有隐瞒任何秘密，又为什么要害怕她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呢？她如果想的话，在刚刚那条老巷子里就可以掏出枪来对着他的后脑来一枪，完全没有必要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大胆地了一把方向，把车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斜街上去，又七拐八绕蹿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废弃房屋的后面。后座上的沃伊塔对此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容。

希斯莱卡把车停好后，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虽然开过这辆车很多次，但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后排的样子。这不是一辆主流的豪车，但配置的豪华程度不亚于任何希斯莱卡能说出来的豪车品牌，就座垫长度都比希斯莱卡住处的那个老沙发要长不少，摸上去的手感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好像没叫你来这里啊。”

沃伊塔的表情显示出，她实际并不在乎这个问题本身，并且还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希斯莱卡用力拽了拽自己的领带，钻进了车厢里：“我在想，小姐也许可以匀点时间给我。”说着，他抓住沃伊塔的手把她拉向自己，凑过去含住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有些粗暴而慌乱，两人倒下去时碰到了车上的一堆按钮，后排专属的小电视机在一阵机械声后从前排副驾驶的椅背后面伸了出来，并开始播放起了电视节目。沃伊塔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似乎是今天在哈特堡的夏至节庆祝活动，皇帝一家正在宫殿的阳台上向聚集的人招手致意。

沃伊塔本来不打算理会这个吱哇乱响的机器，但紧接的一声枪响和随之而来人群的惊叫让她立刻清醒了。她一把推开身上的希斯莱卡，凑到那个十几年前生产的分辨率不足的车载电视机屏幕前，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

皇帝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护着往屋内走去了，看样子应该并没有受伤，皇后和太子的情况却看不真切，一堆人围着他们，好像是在保护他们又好像是在抢救。担任解说的主持人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知道连连呼喊星圣的名号，似乎这会让受伤的人好起来一样。

现场的摄像师反倒是更加冷静一些，他把镜头对准了阳台下的人群，皇家侍卫们正挥舞着棍棒驱赶着惊恐的人群。在画面的角落里，有一个穿着鲜艳的皇家侍卫红制服的人被他的几个同僚们按在了地上，强行扒了外衣之后拖走了。沃伊塔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角度，那人的确在一个可以冲阳台上的人开枪的角度上，就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凶还是可怜的替罪羊了。

镜头又被切回了阳台上，这次，连刚刚冷静的摄像师都没有忍住爆了一句粗口。皇后斯蒂芬妮被两个人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屋内，可以看到她华丽的礼服上沾满了鲜血。沃伊塔仔细辨认了一下血迹的形状，猜测那并不是她自己流的血。而阳台上，之前只有三个人，血是谁的就不言而喻了。

沃伊塔本来还想再看看后面的情况，直播就被切断了，她前后播了几个台，发现统统都没有信号，似乎电视台终于才明白他们刚才向全国直播了什么一样。沃伊塔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国外的新闻，发现刚刚那段视频已经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他们用的标题是，米茹斯皇储疑似遭遇刺杀生死不明。

“这是电影吧……”

希斯莱卡本能地想要否认刚才看到的东西，他甚至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这是直播，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太子殿下应该伤得不轻。”

沃伊塔拍了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希斯莱卡，示意他回到驾驶座去：“快，我们回去！”

一路上，街头明显慌乱了起来，甚至已经有人直接跪在街头大声哭泣着仰头向天空祈祷。希斯莱卡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什么，聚精会神地握着方向盘，好从混乱的车流和人流中挤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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